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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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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地球上始终有一个我魂牵梦绕的地方,那就是老季官庄。我想美好的东西始终是美好的,并不是因为岁月时隔三十年我通过回忆才觉得美好,比如一个你上学时曾经极度讨厌的老师,到现在回忆起来,甚至即便他已经去世了,你也仍旧不会对他有什么好感,我亲耳听过好几个朋友这样评价当时他遇到的某个老师。
           老季官庄的历史往前大概可以追溯到元朝,至今大概有五百多年的历史。五百多年,不知道在这个村庄上演过多少悲欢离合的故事,我常幻想,夜幕快要降临,人们从外面回到家中,油灯下一块吃饭,曾经诉说过多少家长里短的往事,又曾有多少辛酸,多少苦辣,多少甘甜,多少泪水的故事上演过。
       从老人的口中得知,老季官庄进庄的各个路口都有大门,即便在生产队的时候还有,环绕村庄四周是高高的围子墙,大门一关,俨然一座城堡,外人根本进不来。而且据我观察,围子墙的外面道路的外侧,也就是环绕村庄的四周都有一条沟,听长辈说是用来排水的。围子墙有五六米高,我在儿时多次趴在围子墙的小孔上看外面的田野,那个时候单看外面的田野就觉得视野很开阔,能看到外面很远的地方。村庄一共化为五个生产队,我的家在五队,关于各队的划分至今仍旧有着重要的影响,婚丧嫁娶帮忙的,一个队里的人一般关系比较近,都来帮忙。各队有各队的办事人,也就是主管各种公事的,他们都是帮忙性质,从来不收钱,现在各个村庄应该都还有这样的习俗。
        季官庄东西南北都有几条主街,从主街上有分支出很多小街,小街上有分支处许多胡同,有的是通的,有的则是死胡同。胡同里面很多也是拐弯抹角,我记得小时候整体在街上玩耍但走到庄里仍旧遇到一些死胡同,给我的感觉像是迷宫一样。刘兰芳的一段评书里曾经讲过这样的村庄结构,让我想起我的老庄。即便是进入一个死胡同,进入胡同尽头的人家,里面则是另外一片广阔的天地。我的四大爷家就是这样,他家在五队主街东段的一条南北胡同走到头然后一条东西胡同的最西边。我常到他家去玩,因为四大爷家的一个哥哥和一个兄弟分别大我三岁和小我三岁,又是一个爷爷的孩子,所以格外的亲。四大爷住两间北屋,东边是大门,两间北屋的西侧应该是还有一间北屋,西屋是四大爷的岳父岳母住,还有东屋,应当是盛着一些家中的杂物,南屋的西侧一条小路可以通往南边的后院,后院里面很开阔,西边有一些垒好的兔子窝。我曾在后院见过非常大的猫,应该是野猫,因为家猫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姥爷说那叫野狸。后院的最南边就是高高的围子墙了,围子墙上有很多土坯是故意缺着的,从土坯的小孔就可以看到南边的田野也远处的村庄。田野里一条通向大坝的土路两侧是一块一块的地,地里面种满了花生、芝麻、绿豆、高粱等各种庄稼。我曾经在放学后和大我三岁的华东哥一块写作业,他叫我来是因为他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害怕,送给我纸面摸上去很光滑的作业本,他说这种作业本是棉花做的,我惊讶于田野里常见的棉花原来也能做纸,还是第一次听说,怪不得这么光滑。我平常用的作业本的纸都是比较粗糙的,稍有不慎就可能用铅笔芯划出一个大洞,甚至那小麦秸秆细长的碎屑都能从作业本上抠下来,不用说我也知道我的作业本是什么做的。我写完作业后天都快黑了,我要回家,走到大门那里发现大门已经被华东哥锁上了,他故意锁上大门不让我走,因为我走了他就要一个人在家等大娘大爷回家,没办法我就只能大声哭,我的哭声每次都很管用,他一看我哭便哄着我给我开门让我走,被锁了几次之后他再叫我去我就不去了。
         那时的清明节才是真正的清明节,我们这过寒食,应该是清明节前一天。这天早上我总能拿到四大娘给我煮的红鸡蛋,鸡蛋皮原本是白色的,煮熟之后要用红纸染,回忆中我甚至觉得我的母亲都未必每年都给我准备的这么及时。小的时候拿到煮鸡蛋还是挺兴奋的,但我并不怎么爱吃,因为我吃煮鸡蛋的时候差点噎的喘不上气来,自此之后顶多吃点鸡蛋清,鸡蛋黄我不敢往嘴里填。拿着鸡蛋最大的乐趣就是和小伙伴们碰鸡蛋,看谁的鸡蛋皮结实不会破。到了上小学之后这种“节目”就更隆重了,寒食的一个上午,每到课间便开始本班同学间或者串到其他同学班里碰鸡蛋,还有人拿一块像鸡蛋的石头和别人碰,最后被发现后会被众同学鄙视和臭骂一通,他自己则止不住的哈哈大笑。每年的清明节都是春暖花开的世界,我们也仿佛终于从漫长的冬天走出来,告别了厚厚的棉衣棉鞋,整个人的精神都重新激活,在春天的气息里洋溢着活力。西大娘会在她家门口斜对过的闲园子里的两颗树中间用粗壮的麻绳给我们栓一个秋千。华东哥从小单子就大,他荡的最高,我和开镇兄弟一个人坐在绳上另一个从背后推,很是欢乐。当然,在这条胡同里玩的时候我也被华东哥惹哭过,我至今仍旧记得自己哭的时候明明哭了好一阵自己不想哭了,声音还没有停,眼泪仍旧流过我的眼,让我什么都看不清。华东哥从小就比较皮,多次和人家打架,街上的另外一个小伙伴叫延国,和他同岁,个头也差不多,我以为延国能够打过他,没想到还是被他揍哭了。
        华东哥家和东邻的围墙很矮,他不听话的时候被家里大人撵,他一翻墙就跑到东邻家去了,然后就跑了,那个时候我非常害怕他翻墙的时候从围子墙上掉下去摔死,他本人可能从来也没有害怕过。他的东邻应该是他的老姑家,那条胡同里面星程的比较多。胡同的最东边在村庄开始搬迁的时候我曾经在那里生活过一年左右的时间,老家已经被扒掉了,我后面再讲这一年暂住在这里的生活。
         这条东西胡同连接的南边胡同西侧生活着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太,老头姓程,教程得清,这个老头老太太给我的感觉太老了,他们总是穿着旧时的衣服,和我奶奶一样,但他们沉默寡言,尤其是那个老头,我几乎很少见他说话,更加觉得他古板而神秘。他家的围墙很矮,我甚至趴在他家的墙头上见他在猪圈里给母猪接生,老头抬头看见我大喊一嗓子差点没把我吓死,撒腿就跑。搬到新村后他们家竟成了我家的东邻。没有几年老头就去世了,又过了几年,大概九十年代中期,老太太也去世了。老头有几个儿子,据说有一个在东北的,老头曾经要着饭沿着铁路找他儿子,走了几个月,最后也没有找到。父子之情,尤其是爹对儿子的感情由此可见,虽然中国父亲总是不善表达的。他的另外几个儿子也都是农村本分而又老实的人,小儿子不知什么缘故一直没有找上媳妇,年龄很大了一直打光棍,他觉得有些自卑,走路都贴着墙根走。大概96年左右终于找到了媳妇,人也开朗起来,也终于挺直腰杆做人了,他的小女儿现在都已经参加工作了。一家人生活的非常幸福,从来没有见过他和他的媳妇红过脸,吵过架。
         程得清的对面是我的港大爷家,港大爷的妻子我叫大姨,大姨和我妈关系一直都非常好。大姨身材魁梧,港大爷则是一个个头不高,胖乎乎整体爱笑的小老头。港大爷的笑声比一般人要多出百倍甚至千倍,性格非常的开朗,爱说笑话爱笑,感觉总是那样的无忧无虑,让我觉得非常羡慕他的那种性格。那个时候几乎每个人家里条件都不好,大姨曾经卖过五个玉扣子,每个卖了一毛钱,留到90年代的时候就应该值不少钱了,更不用说现在了。港大爷有一个女子和一个儿子,分班是环子姐和信子哥,环子姐是老大。环子姐从小性格开朗,长大后找了一条街上的老千,大姨一开始的时候不愿意,但最后也挡不住,最后还是环子姐和老千结了婚,老千属于那边比较帅的小伙子,在我小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比较帅,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是在二十年前左右见过他一次,老千现在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了。信子哥则从小比较腼腆,不爱说话,我曾从他家借过小人书看,他比我大六七岁,所拥有的小人书是我们这些同龄人不敢想的,我记得看过一本小人描述的是一个镜子里的世界,感觉好神奇,好像西游记里的一篇,但长大后多次看西游记也没见这样一个故事,前两年后来还特地买了本西游记,但一直没有翻。
        大姨家的东边分别就是小将叔家和义子家了。两家对门,从一个大门进,进了大门之后又是一个门,就是义子家的门,我记得小将叔家没有单独的大门,直接一个很大的园子,园子里面很多树,虽是泥土的地面但打扫的很干净,人们聚在院子里说话,树荫很浓密,非常的惬意。义子家则是一个四合院,我对义子家最大的印象就是义子在他家院子里滚铁环,而我却不擅长,滚着滚着铁环就倒了,所以也不太喜欢这个游戏。还有一件事就是当兵的三江哥回家探亲,在义子家玩,正好我也在,然后从街上跑过来了一个人,对三江哥说来电报了,让你抓紧回去。电报是什么东西?打听才知,电报都是比较短的,就几个字。我也不知道三江哥在哪里当兵,只知道很远,三江哥才刚回来接着就要走,我都替他惋惜。
       三江哥位于我家的西邻,他还有一个亲哥哥叫大江,他叔家的儿子叫小江,都比我大很多。三江哥毕业没多久就报名参军了,那个时候当兵是一件很神气的事,三江哥来家探亲的时候总会挑着两个水桶到街西头的水井处挑水,我每次经过他总会惹我,我跑步过去就被他逮住,他那粗壮的大手抓着我的小手我根本无法挣脱。他逮到我就哈哈大笑,逗我玩。许多年之后,我早已经长大成人,他在部队待了很多年之后也专业了,现在在河南某市的检察院工作,我每年都会去给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大舅拜年,最近几年每年春节他都会回家,我会和他聊一会儿,但那种亲切感远不如小时候他逗我的时候。
        三江哥的父亲在我小的时候出豆腐,让一头驴拉磨,我曾趴在他家外面的小院子的门上偷偷看那驴拉磨,驴头上被套一个袋子,那头驴就不停的转圈拉那个石磨。驴为什么要戴上头套看不见呢?也许是如果它发现走了那么久还是在原地打转估计会疯掉吧。长大了我发现了更多这样的情况,甚至说我本人就是其中之一。我们背负着沉重的压力前行,觉得是在不停的努力,有时停下来发现是在原地打转。大舅每天傍晚都会放那头驴打滚,我是见那驴打滚了,就地翻腾半天,然后就如脱缰野马一样在大街上狂奔起来,后面跟着拿着扫帚或拿着铁锹飞奔着追赶的大舅,一边喊着快闪开。我们早已经躲到了旁边的小胡同或者大门后面,偷看那头似乎发了疯的驴在街上风驰电掣,最后被大舅牵到了圈里。还有一件事我没有亲眼所见,听说一次大舅喂驴的时候被驴咬到了手,那驴就是不松口,无奈大舅咬住了那驴的耳朵,把驴咬疼了驴才松开口。推磨的日子是比较辛苦的,但在那儿时的我看来看到的确实新奇和好玩,觉得蛮有趣。
       那时一段异常欢乐和宁静的岁月,冬日的暖阳下,西门外的围子墙地下,十几个老头倚靠着柴火堆晒太阳聊天,有的眯着眼小憩,三十年后我发现他们才真正的成了老头,但在当时我就已经觉得他们很老了。
        本篇写到最后的时候我想起了那个爱喝酒的老李,他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我甚至连他的小名都已经忘记了。他一辈子都不曾结过婚,原因是因为他是残疾人,一只手总是弯曲的勾着,一条腿也不太好。但我从来没有见他不高兴过,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开着玩笑,说话也性格鲜明,尤其是喝醉了酒的时候,走路东倒西歪,嘴里还念叨着,我没醉,再给我倒点,一个跟头就摔在街上,惹的我们一群小孩子哈哈大笑。小的时候我们总觉得他挺好玩,在我长大了之后才觉得他不容易,章丘大道都已经修好了的时候我有次无意间在路边发现他一个人走着,才想起我小时候有这样一个人。回家问父母才知道他在他的妹妹家住。那时他的父亲还有弟弟都已经去世了。再后来他还到我家玩过几次,拿着收音机当电话,还和他想象出来的人对话。估计那个时候精神就不太好了,再后来就听说他去世了。老李的父亲在我们庄里的学校干杂物,学校里面有他的一间房子,里面总是拾掇的干净整齐,全学校都喊他李大爷,他管着开学校门和上课下课打铃,夏天里他爱睡午觉,我们常到他家里叫他开门或者拿钥匙自己开。打铃是用一根铁棍敲一块挂起来的像铁轨的铁,发出清脆的响声。到后来就换成了电铃,因为和他在一条街上,我有时还壮着胆子让他允许我摁电铃,电铃一响的时候把我自己都吓一跳,摁过之后觉得非常刺激,还想有机会再摁。
         学校里打上来的井水总是很甘甜,我们常在井口往井里用嘴吐水,雾气在阳光的照耀下霎那间会出现一道彩虹,然后转瞬即逝。我也曾在雨后的大堤上见过东北天空处出现的彩虹,那本是稀罕物,现如今,这环境,更不敢奢望了。